兩人錯開了時空，互相對視。

葛老先生如同一只靜謐在草叢中的猛虎，那雙眼睛淩厲滲人。葉不凡則是一臉正氣，兩眼珠漸漸集中於鼻尖，作鬥雞狀。

一人像是看出了未來千萬種變化，所以眼中多種感情匯聚。一人則是清澈如潭，出於好奇，別無他意。

電光火石，即使是葛老，也無法破開這時空限制許久，只是短短一眼罷了。

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中滋味萬千，他看到了什麽，無人知道。因為對於他人而言，這只是一瞬間的轉身罷了，而對於葛老，卻是經歷了數千年的變數。

“荒古聖體，果然強悍如斯。傳言那仙人所說的大寂滅，當真無法阻止麽？唉，有些事情真的是，該來還是會來。”

說著無人能懂的話語，葛老先生暗暗嘆氣。他掀起金帳的門簾，迎著這多事之秋的寒風，走了出去。

大步向前，站在山坡上的各國將軍和國主，紛紛讓開一條道，沒有人膽敢阻止這位只是穿著布衣的老者的道兒。

即使是布衣在身，他那舉止的氣勢，哪怕是發絲在空氣中一絲一縷的浮動，都非同尋常。軍中尚有言論傳出，說這老先生是活神仙，法術之厲害，超乎想象。

葛老屹立山坡之上，遙望遠處那火光揮舞的戰場之上。那一襲青衣，幻影如鬼魅，所及之處，無不是死亡的味道。

定睛一看，葛老先生眼中發出微茫，他不覺發出了感嘆。

“啊，至精至純的魅靈，已經過去多少年了，這世上已經多少年不再出現這麽純凈的魅靈了。那天地之力，萬物之靈的氣息，在他的身上，真是著實讓人想念啊。”

望著那一團躍動的萬物之靈，葛老先生看得比他人真切得多。魅靈本就是天地最精華的造物，魅靈身上的秘術和能量，大多是憑借著多年的天地靈氣匯聚而成。

而葛老的年齡，遠遠比這表面看起來要誇張得許多，他所經歷的時代，甚至是那仙人尚在的仙氣時代，只是這仙氣崩塌，仙緣難現，讓他難以突破最後那一道桎梏，成仙西去。

靈氣時代雖然靈氣也算足夠充裕，但是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那決定最後一刻的契機，千萬修士，都難以遇到，這也是為什麽他要游歷人世間，完成心中執念和承諾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成仙，實在是太難了，而往後，愈加困難。

想著想著，葛老又想起了方才那個孩子，荒古聖體，的確有那麽一絲機會。

目光匯聚，不再多想，葛老先生望著那山下的魅靈，大喝一聲。

“取我道袍來！”

“是！先生。”

回應者，是一位書童，顏如白玉。聽到葛老的叫喚，連忙從金帳中取出道袍，為之送去。

在眾人的楞楞註視中，葛老將那菁白勝雪的道袍，往空中一擲，腳尖輕點，浮空而穿之。那一道不凡的光華流連於爾，仿佛仙人臨世。

守護金帳的將士，對於修煉一途，本是敬仰萬分。見到了此情此景，便是雙膝跪地，拜見這活神仙。而國師則是更甚，被那一抹雪白的光華所震驚，眼神覆雜，喜極而泣，亦或是震驚難忍，撲通一聲，癱軟在地，嘴裏念叨著：“仙......神仙啊~”

淩空而立，葛老回首默默一望，金帳前的趙大將軍聽到了一句傳音。

“趙英雄，當年你的母親於大雪之日，登上高山而有求於我。我多日不待見，她多日跪拜，大雪紛飛，積雪早已沒過她的雙膝。終有一天，我可憐她的純樸，敬佩她的堅韌，收下了她的一張枯葉作為信物，許你母親一個願望，至今，我已達成，無憾於她。”

“而我答應你的三次機會，今天已是最後一次，今後，希望你要突破那一寸自我桎梏，不要甘願平凡。”

“好自為之吧。”

伴隨這最後一聲叮囑和期望，一身白色道袍的葛老縱身飛向戰場裏那道鬼魅之影，留下那眼神發怔的趙大將軍，孤苦伶仃，仿佛又變成了當年那個無人疼愛，無人在意的乞丐。

......

“我的媽呀，這還是人麽！這是鬼啊！救命啊！”

“嗚嗚嗚，早知道不來了，啊~”

“救命，救......”

戰場上，隨著魅靈的強力襲來，沒有任何一個血肉之軀的將士能夠抵擋的住。他的劍刃的血跡還沒幹，便是再次沖向人群，如戰場的死神鐮刀一般，一揮砍，便是倒下一大片。亂軍上千人的沖鋒隊伍，已經倒下大半。大端王朝的將士們，再次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呼喊著，從城墻裏跑出來助陣。

“殺啊！你們這些龜兒子，剛才不是很叫囂麽！來啊！”

“兄弟們，上啊！為我們剛才的弟兄報仇！”

......

亂軍的將士們節節後退，不敢向前。戰場當真在這個時候，以一人之力，扭轉了局面。站在城樓上的紅衣公主，激動得淚如泉湧，握著手中的旗幟，欣喜若狂，但是遠處山坡飛出的一道白色身影，讓她感到了某種可怕的意味，不免為雲笙擔心起來。

“雲笙。”

.....

“賀老的斬魔大刀都沒辦法制住這妖魔，我們可怎麽辦啊？要不，我們逃了吧。”來自東陸唐國的將士說道。剛說完，他就看到了前面的那道可怕的身影一劍砍死了和自己一起報名投入軍隊的好友。

“不行不行，那趙將軍的狠辣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們可是簽下生死狀的啊，不奪下這都城的最後一關，絕不能後退半步，如今要是退卻，等待我們的，那可是五馬分屍的啊！”回答他的，是一位周國的將士，兩人於戰場相識，在共同攻城抗敵的時候，結拜為兄弟。

“我靠，那還搞個毛啊，上前是死，後退也是死，左右都是個死，怎麽辦啊。”來自唐國的將士這次是真的慌了。

兩人一再後移，魅靈一再靠近，他們恨不得撒腿就跑。

而這軍中，有撤退的想法的人，並不僅是這兩個無名小卒，大家看著自己的戰友被那妖魔般的青衣攔腰砍斷，眼中盡是說不盡的恐懼。

這時，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葛老來了！有救了！”

將士們就像是聽到了萬馬奔騰的救援軍到來一樣，心中的恐懼一揮而散，大家歡喜地仰望空中，那道泛著白色光茫的身影，如同神臨。

雲笙望向空中，眼神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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